By Huei-Jen Lin
前言
桃李開花時節,在北京農民工項目點的實習已有半年。告別舊有的卻還無法找出相應策略的現實問題,以及新臨的拆遷、城市化整頓政策下製造的變局。五月中旬,我開始了滋根在農村的項目點,嘗試觀察、理解這些農民工來自的農村。其項目點滋根主要耕耘的有河北青龍、山西石樓、貴州雷山,與雲南玉龍縣,這幾個貧困級縣城轄蓋的貧困村落。而我被分配到主要長期駐點的地方是河北省青龍縣,觀察幾個作項目的村落,包含大森店、花果山、草場、土門子、豐果、水泉、界苓、官場等村。在河北青龍作項目主要是由學校入手,包括助學金資助、學校軟硬體基本配備、圖書推廣、鄉土文化課堂、家長學校與教師培訓等,銜接到村部分的基本硬體設施建設資助,與軟體上的各類協會活動的成立與資助。而我在河北青龍負責的事務有,參與幾個村的項目運作:學校家長村部三結合教育項目、家長學校項目以及成人教育相關的項目;製作一部關於撤點併校政策下學校保留例子的紀錄片拍攝;鄉村帶頭人培訓項目的教材編寫。
端午過後,正式步入炎夏,我脫下北京蒸籠帶來的濕黏皮膚。山村有風,輕拂我臉。林間松樹帶來的涼快,卻掩不住河溝裡成堆垃圾發餿的氣味,群群鴨子灰頭土臉地在乾涸到底的垃圾土石上頹走。沒水沒地方洗澡,長時間我積塵的身體抵擋了無數盲目逡巡的蒼蠅,牠們來自幾處糞便沼化卻無從處理的陰溝。農村裡的現實環境撞上了項目對精神文化提升的訴求,困惑了我對滋根支持最基本需要理念的詮釋。物質與精神之界、急與不急之間,到底什麼才是最基本需求,什麼才是可持續的發展。
見識的農村現狀—
什麼是貧困? 城鄉差距造成的農村社會現實
由於拍片的關係,大森店村是我第一個落腳的村落,也是數值標準意義裡貧困縣裡的貧困村。然整體來說,其村基本脫離生活溫飽的問題,而進入一個該如何發展的狀態。當地的環境、衛生條件仍基本落後,產業低度發展,生活權益例如醫療並未有合理相應的保障,而學校教育師資與設備也有一定的缺乏。然而這些種種描述或許來自一個學者帶著既有的量化標準來做調研而得出的需求結果,或者來自一個NGO工作者帶著項目標準而看到的需求,或者就是符合政府每一期調整的貧困標準值。或許許多人像我這樣來自發展稍微發達的地方,看到這個村的樣子,就會想著剛剛那些描述性的缺乏,就是當地的需要。貧困是否就是如此?基本物質缺乏是否就是當地需要?
在停久一些,再多看一些。這個村裡能幹活的人都到秦皇島市或附近縣城的工地裡去打工了,剩下的就是婦女、老人和小孩。主力是婦女,她們支撐著家裡自給自足的農活和負擔起養帶小孩的工作。出外打工賺錢返家後的農民,蓋起了一棟棟樓房,又吸引著更多能幹城裡活的年輕人往城市走去。鄉村普遍被村民認定了沒發展機會,社會結構是朝著人才外流來的畸形發展,農村落後城市的觀念早早已然成形。面對政府在重視三農問題後,2005年所推行的新農村建設;除了政府大刀拓斧地砍掉千年農業稅、推行合作醫療、建設鄉村道路等優惠政策,重點仍在土地流轉、人口流動與農產業發展問題上。缺腳的農村,要如何招喚青壯人回來,共同致力在政府政策優惠下提出更好的農村建設方案,恐怕還是主要問題。否則又將成為少數人獲利的土地兼併、農產加工壟斷的建設方案,落實不到全體村民,仍無法脫出所謂的貧困陷阱。
貧困,除卻溫飽問題,再來就不是絕對缺乏所造成的,而是城鄉差距過大相比之下造就的貧困感。當今農村的農民並不完全是在農村種地活不下去才離鄉背井的去打工,而是跟種田相比,打工能掙更多的錢,儘管城市裡的生活多不如意與不適。當今農村年輕人並非在農村發展全無出路而選擇到外頭闖蕩,而是大城市的花花世界假象了無窮盡的發展機會與新鮮事物。進入城市後,貧困感不過由鄉村轉移到城市裡去了。當今許多在中國做鄉村建設或鄉村扶貧的國外基金會、國內NGOs,仍是以物質補充的發展思維居多。投注大量資金去建一個教學設備完善的學校、蓋一個設備齊全的衛生室、配一套飲水設備、沼氣池和修出一條更便捷的道路等等。然而要投注多大程度才能堪稱完善?在一個缺腳的農村,將物質發展思維想像中基本應該要有的設施全部建設完畢。現實來看,真的是大家公認需要的,也是村民以為需要的。如新農村建設裡的新民居建設,多少村民覺得自己需要樓房,背後的思維不過是這樣可以跟城市裡的人生活一樣方便,卻不切實際地忽略了,有了樓房沒有了土地要如何維持生計的事。圖1 大森店村沼氣池
圖2六月初,旱到快沒水抽了
圖3 小森店村
滋根項目運行模式與背後理念
滋根無論在鄉村點或北京點運作的方式都是以項目支持或操作為主,其背後的理念是解決最基本需要,以人為中心,可持續性發展。這基本上是非常大的宗旨性原則,因此實際上隨各地不同的項目點聯絡員不同的理解與詮釋而各自有不同的做法,也就在不同的點上發展了符應當地特色、聯絡員個人特質、滋根理念的項目群出來。以河北青龍為例,主要著重在成人教育方面,包括如何培訓鄉村積極分子對鄉村的發展與項目管理、組織社團方面的能力;組織老人、婦女協會、合作社,並另外著重學校教育發展;發展家長學校、教師課程改革等。由於尚未到其它項目點觀察實習,因此不清楚其他項目點的實際發展情況。然而由此看來,以及參考去年滋根南北方聯絡員開會的內容,能較清楚知道滋根二十年的發展,試圖從原先支持最基本需要的物質方面走向更能培訓人而可持續發展這樣的理想上來。因此在項目推行的策略上,除了傳統項目:助學金、一些基本需求的硬體建設,以兼顧具體可行的最基本需要,另逐步將各縣原先分散的項目點進行集中經營,做一村一校項目,即所謂的村校共建: 由學校教育入手,達到營造村校教育環境並謀求共同發展的目標。
實際項目運作碰到的困難與盲點
以推行一村一校項目為例,如何開始從一個村一個學校調查出需求,透過設計,進而進行項目支持,還要讓當地人願意接受支持與操作,再來總結與推廣。這當中過程種種細節從來不容易順暢,更多需要聯絡員與當地的細緻溝通與磨合。
困難與盲點有三:
1. 許多項目要進入農村,必須與當地政府、村幹部打交道,而內部往往隱含著推行項目之間的利益交換關係;有些項目運作會因此無法落實到跟當地人的參與而走樣。
2. 對基本需要的迷思與文化轉譯問題: 什麼才是真正需求?我們認為的需要是否真正符應當地人實質上的需要,而當地人的需要是否僅是過於現實求利的需要?當中,項目聯絡員要如何轉譯他認為什麼才是需求的想法跟當地村民對接上? 項目設計要如何真正用到或不直接用到人民認為的需要上。項目操作要如何鼓動當地人的參與或有的其實實際未讓當地參與。
3. 滋根定位問題和內部的項目制度與操作問題: 即便一村一校項目的策略清楚化,卻在項目的設計與落實上呈現的滋根本身的定位問題: 究竟,在發展學校教育上,在有限的項目資金分配下,滋根想資助的是學校基本配備的部分,還是資助貧窮家庭助學金部分,還是走培訓教師與課程改革方面,還是走家長與成人教育培訓方面。滋根實際上什麼都資助,並大多採取聯絡性的支持,也因此未能清楚地並有主動權的去拉出要從學校教育的哪一塊來跟村的教育與建設做結合和發展。另滋根內部在立項、項目批准、操作或追蹤,以及項目的評估上,未有一套較順暢的制度出來,因此往往影響了項目在具體操作的層次上,不容易達到立項原該有的目標。圖4 大森店小學六一兒童節
圖5 大森店小學二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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