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劉香函
一年前我匆匆的飛抵摩洛哥,落慌似的離開台灣,摀著耳朵我不要再回答你為什麼要去摩洛哥這類的問題;一年後,我連再見都不願說,不想承認我心底竟有一絲絲的眷戀之於這混亂無章的城市。
我想首先針對這一年中Casamemoire在其成立宗旨下的行動範疇作一個扼要的說明,以及我所觀察到的組織所面臨的處境。然後,和大家分享這一年旅居摩洛哥生活、工作當中,在文化、宗教截然不同的狀況下所擦出的火花與衝擊和大家分享。
Casamemoire的主要工作可以分成以下幾個部分:
一、 維護保存
這裡所謂的保存維護,Casamemoire並不介入翻修整理的實務工程,而是針對各案例的需求以及所面對的不同狀況給予建議,並轉介其他相關領域的專業人員,之後則由業主與該單位聯繫。其實在卡薩布蘭加,民眾時常被誤導,尤其是在社會底層的百姓,在不熟悉法律,教育程度普遍低落的情形下,在遇到這樣的情形下時常求助無門,Casamemoire提供免費的咨詢服務,扮演中間訊息傳遞的媒介。
此外,Casamemoire也和政府單位合作,由於在摩洛哥許多事情都是由中央控管,很多資訊得來不易,也因此和有關單位維繫良好的關係,有助於活動與推廣的進行。然而,政府單位的行政效率低落,以及行政手續之繁複及禮節,時常也為協會帶來行政上的負擔。同時公家單位在專業人士與素養不足的情況下,也時時轉而向民間單位尋求合作,然而卻無法有資金上的挹入,從Casamemoire的觀點來看,只有藉由政府的力量,我們才能有足夠的後盾介入某些個案,在這樣人力及財力都有限的合作條件下,只得更依賴實習生與志工,這一點卻成為Casamemoire內部營運的弱點之一。
二、 公眾教育
廣泛的觸及社會大眾,透過各種形式的活動,還有與學校、社團締結伙伴關係以傳達訊息,提高當地居民的敏感度。
第三屆的卡薩布蘭加古蹟日
第一屆的古蹟日是在極為倉促的狀況下舉辦的,在一天內,共開放十個參觀點,意外的獲得好評,也因此延續了下來。第二屆,共開放了二十個地點,有導覽志工帶領,學校單位可預約導覽,展期延長為兩天,還有許多展覽與藝文周遭活動。
第三屆,基本維持開放相同的地點,著重在質量的方面作改進,包含導覽的品質與學童之間的教育互動。在宣傳的時候時常遇到的障礙是當地居民時常認為這樣的活動是為遊客舉辦的。對我們來說很挫折,因為活動當初誕生的意義,是希望當地居民可以用不同的眼光來看待他們所居住的建築與環境,進而能提升敏感度,強化維護保存的意識。
隨著三天古蹟開放,周圍我們也安排許多相關主題的藝文展覽,攝影、戲劇、裝置藝術、建築、城市規劃等等。
可參閱一月與三、四月的工作報告月份的工作報告
〈卡薩布蘭加古蹟日Journées du patrimoine (I)〉
〈卡薩布蘭加古蹟日Journées du patrimoine (II)〉
第七屆卡薩布蘭加音樂季
在四天演唱會的主軸之外,同時主辦單位也邀請許多來自四方的藝術家,這一系列的藝文活動稱之為 « Nouzah fennia 文藝漫步 » , Casamemoire被邀請承辦其中關於古蹟方面的活動。Casamemoire所提出的城市工作坊,主要分為兩個部分,導覽和紀錄片播放,在導覽的部分,同時搭配學習單給學齡孩子。
可參閱七月份的工作報告
〈Festival de Casablanca : Ateliers Urbains〉
城市建築古蹟導覽
過去一整年中(截至十月份的整理),Casamemoire共完成了87場建築古蹟的導覽,參與對象主要有本地與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老師及相關領域學者和觀光客,卡薩布蘭加與摩洛哥境內的居民,粗估約有一千人次,其中亦包含任務導向的參訪,例如古蹟日、卡薩布蘭加音樂季的志工培訓,還有協助參與音樂季藝術家為各社區做簡易的定位與介紹。
Casamemoire所提供的參訪,包括舊城medina、新城Habous、市郊的社會住宅、市中心的裝飾藝術建築和五零年代的建築。
城市旅行箱
這個企畫是從2009年與法國在卡薩布蘭加協會一起發想的,這個旅行箱原本是根據法國里昂為背景開發出來的遊戲,主要的任務是將其照片和歷史,改以卡薩布蘭加的意象。其實這個工作並不複雜,只是礙於人力上的需求,在2009年幾次會議定案之後,沒有人手可以實際進行拍攝的工作,也因此延宕了兩年。
在我離開之前,我已完成所有的拍攝工作,僅剩影像沖印的工作,必須與廠商和法國在卡薩協會作最後的協調(聽說過了兩個月還是沒有送印...希望不要又胎死腹中...)
輕軌電車
輕軌電車的興建,可以視為將改變卡薩人的運輸模式,像卡薩布蘭加這樣的大城市(官方統計有500萬人口),除了公車以外沒有其他的大眾運輸工具,但是這裡的計程車,也可以是為是另類的大眾運輸,小計程車可以在三個人,但是每個人自付其車程;長途計程車,則是像公車一樣有固定的行徑路線,在固定的路線中,六人一起分擔(最高可承載六人,加上司機共七人,但你可以想像一部賓士載七個人的狀況?)
輕軌電車每一個停靠站都會置入一個關於該區的古蹟建築的介紹,其內容由Casamemoire負責鑽寫。
九月份的工作報告的後半段有提到關於輕軌電車的雛形
〈新與舊的拉鋸戰〉
Mutual Heritage
Mutual Heritage是一個三年期的歐盟補助計畫,目前Casamemoire除了文藝屠宰場的工作人員之外,協會內有支薪的員工都是由本計畫的預算內支出,計畫將在2012年3月結束。
計畫的內容主要是與國際的合作單位進行交流和加強當地的古蹟教育活動,包含參與、舉辦研討會、辦展覽。同時我們也出版了卡薩布蘭加第一本建築導覽的書,還有古蹟與旅遊的手冊,開發城市建築地圖,準備卡薩布蘭加申請成為聯合國科教文組織認可的古蹟所需資料,包含田野調查和文件的撰寫。
記錄Hay Mohammedi
Hay Mohammedi是在哈桑二世的高壓統治壓迫下,其中一個受到嚴重迫害的區域。至今,許多當地人提到這個區域,心裡仍帶著害怕。
計畫的內容主要是標記出當地指標性且帶有歷史意義的建築,撰寫簡介並製作標示牌,同時製作地圖,標示導覽路徑。還有完成當地的紀錄片。
從卡薩布蘭加經驗學習Learning from Casablanca
這個計畫是和荷蘭當地的學生一起合作,主在摩洛哥與荷蘭雙方經驗的交流,從卡薩布蘭加城市擴張的經驗來學習,並以舉辦展覽和完成一支紀錄片的形式展現成果。
古蹟建築平民大學
目標是希望讓學員可以成為促進古蹟保存與摩洛哥文化的推手,並給予相關的知識背景,學員亦可以從中完備自己於歷史、地理、藝術各方面的溝通能力,另一方面可以藉著參與古蹟日的活動,有實踐的經驗,同時促進當地旅遊與文化的發展。
不提供文憑,也沒有學分。開放給所有對於古蹟、建築有興趣的人報名,沒有學歷限制,課程以講座方式進行,授課的講師多為業界人士,授課語言以法文與摩洛哥話為主,同時提供即席翻譯。
十月份的工作報告
〈平民大學〉
教育單位的合作
這幾年來Casamemoire積極的與教育單位接觸,期望能與更多的學校發展合作關係,培訓更多教師,讓老師們在課堂上能夠夠將這些概念帶給學生。
大專院校共計5所:
古蹟與旅遊工作坊(艾因斯巴校區/旅遊專業文憑)
專業不動產高等學校
古蹟日活動專案(坎碩私立學院文藝管理碩士)
古蹟日文宣競賽(馬拉喀什高等影像設計學校)
卡薩布蘭加古蹟專案(法國杜爾綜合工科學校)
一所高中社團:
俐奧泰高中聯合國科教文社團
兩個學術單位:
公立學校圖書館員研習(班錫克學區)
《教學與城市》教師研習(國家教育單位)
三、 學術研究與交流
舉辦參與研討會與講座,接待各地學生在卡薩布蘭加的研究計畫,提供資訊並藉其網絡提供可以聯繫的窗口,同時,學生最後完成研究計畫後,將論文印刷後,回寄給協會,成為Casamemoire圖書室的重要資產。
實習生接待,今年共接待五位法籍學生、四位摩洛哥學生,時間從一個月至六個月不等。
四、 合作與交流
透過各式不同的講座、參訪、展覽、郵件往來建立合作關係,有國內外的相關領域的組織機構、其他非營利組織、銀行、公司行號、大使館、駐外文化協會還有媒體、雜誌出版社等,同時在某個層面也為Casamemoire累積潛在的贊助廠商。
組織定位
離開組織其實更能用另一種眼光來看運作,好像一直都不太願意正式面對架構中的問題,對於面對的窘境也無法侃侃而談,對於一個尚在成長擴張的組織而言,也許混亂和不穩定是必經的路程,然而這一段路得走多久?已經發展了十六年的協會,是否仍能拿這樣的說辭來為當前的問題作解釋?
我其實厭倦了老是在相同的問題上打轉,「錢」時常是非營利組織的弱點,這一點在重人情味的摩洛哥社會,顯得為沈重,一種我是你的朋友,我當然要幫你的心態下,許多不自覺的口頭允諾成為日後的負擔,我在Casamemoire徹底的看見這些不足,雖然並不認為這會為Casamemoire帶來威脅性的問題,然而,我們心裡都明白在無後顧之憂的情形下才能更穩定的談長期發展,而不是每兩年就得將計畫暫停,等到找到金援才又將計畫重新啟動。
其實這樣的狀況也並不是沒有解決之道,首先重正組織內部的,我認為先有一個正常運作的理事會,佔著毛坑不拉屎,實在很令人火大,財務不對帳,秘書長不理事,參與一個協會不就是對組織的目標與行動的認同,進而轉化成行動上的支持,並不是為了頭銜的美名,然而後者的狀況在摩洛哥大大小小的協會卻是普遍的狀況。在摩洛哥人的心裡,頭銜的迷思,特別是能在非營利組織裡佔一席之地,就好像我和其他的摩洛哥人不一樣,我正為了「我的」摩洛哥努力。
協會其實時常有人來拜訪,不單單只是想瞭解Casamemoire,其實很多人離開之前常常問要怎麼樣可以成為會員?多少的會費?累積至今Casamemoire已有八百多人註冊電子報,其中活躍的志工約有一百多位。那麼基本營運資金的籌備何不從這裡著手呢?這些問題,早在會議裡討論多次,我總是有一種大家都無關緊要的感覺,好像反正時間到了,錢就會自己長腳跑來。
剛剛提到摩洛哥人對於非營利組織的迷思,這樣的心態,讓我想到,在這一年之中,有多少次面對無法找到能夠流利書寫阿拉伯語的人幫忙翻譯文件,在摩洛哥,說上一口流利法語彷彿是擠身上流社會的基本條件,至於摩洛哥話,足以能和攤商和大樓警衛來上生活所需上的會話也就夠了,沒這個必要精通現代阿拉伯語,反正,所有的報章,同時都有法文,何必呢!我心裡老是嘀咕著,我們好歹也是在一個阿拉伯社會,找一個有閒,精通法語與阿拉伯語的人才,怎麼比登天還難?
說來慚愧,為什麼組織內部沒有人,可以協助翻譯的工作呢?我們可是半個語言殘障的團隊,同事L,定居在卡薩布蘭加六年的法國人,組織內部唯一的全職支薪人員;同事A(現已離職),摩洛哥籍半職的工作人員,雖然有能力翻譯但忙於完成他的畢業論文,兩個禮拜可以看見他進辦公室一次算我走運;法國實習生E和我呢,精通阿語可能還要五年。接著,那不理事的理事會,怎麼依靠呢?
你們保護的是摩洛哥人的建築,還是殖民時代的威權?
許多次Casamemoire的立場被大眾質疑,Casamemoire的第二個名稱是《20世紀摩洛哥古蹟建築保存協會》,二十世紀,不正是歐洲人大舉入侵摩洛哥,展開摩洛哥的殖民時期,直到1956年才宣布正式獨立。
尤其卡薩布蘭加是19世紀才開始擴張的城市,隨著西方人的遷入城市擴張之快,1912年俐奧泰將軍從法國一起帶來了城市規劃的專家和建築師。卡薩布蘭加宛如一張白紙,任由建築師們揮灑,新藝術運動、新古典主義、裝飾藝術、包浩司各式各樣不同的建築風貌都能在卡薩發現其蹤跡。
另外,Casamemoire同時讓人詬病的,是我們由外國人組織而成的團隊,辦公室天天出現的人員:同事L、法籍實習生E和我。每天都要上演的橋段是,電話響起的時候...
我:Casamemoires你好。
對方:喂,是Casamemoires嗎?
我:對,是Casamemoires。
對方:(一連串飛快的摩洛哥話)
我:ㄟ... 不好意思,我不會說阿拉伯語...
對方(尷尬): 啊...你不會說阿拉伯話啊...
唉...我也不願意呀,學了六個月的摩洛哥話,還是沒有辦法有一個比較完整的對話...
有一次在示威的場合,記者也挑明的問了,你們是不是法國的組織?以歐洲的資源在摩洛哥進行法國文化的保存?組織內部有多少法國人和摩洛哥人?你們保存法國殖民時代的建築,對摩洛哥人有什麼意義嗎?
確實有歐盟的補助計畫之下的財源,然而Casamemoires是完全獨立於法國、歐洲之外的個體,徹頭徹尾是摩洛哥本土的組織。其實所謂Casamemoire的組成法國人多過摩洛哥人根本是無稽之談,只是湊巧常駐辦公室的人員剛好都不是摩洛哥人...
對於殖民的歷史,或許是驕傲的摩洛哥人想遺忘的一頁,就好比台灣也曾歷經五十年的日治時代,對於那殖民者的高壓統治,語言的強勢,在資源掠奪的同時,也帶著來一部份的基礎建設。我沒有活過殖民時代,我或許不能理解那被迫與自己的文化分割的心情。然而就像生命也有高潮跌起,是那些曾歷經的好與壞、甜蜜與哀愁才會造就今天的我;而那複雜錯綜的歷史造就了今天的摩洛哥。那是屬於摩洛哥人的共同記憶,無關乎外國文化的入侵,再說,文化入侵這種事,先看看路邊的麥當勞吧!
讓我離題一下,話說處在Ain Diab(靠海邊的地區)的麥當勞,當初摩洛哥朋友可是以及其驕傲的表情向我介紹,這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麥當勞,還可以一邊欣賞海景!
啊... 不過就是個麥當勞呀... ...
都吃不飽了,你和我談古蹟嗎?
尚在開發中的摩洛哥,貧富差距極大。
剛來到卡薩布蘭加時借住在朋友家,為了在非洲工作的先生到摩洛哥來定居的,經濟狀況很不錯,住所可以說是西區市中心的高級地段,為了節省交通費,我每天約花四十分鐘的時間走路到位於東區的辦公室,每次一路走來,心裡都好矛盾,前十五分鐘車水馬龍,路邊的男男女女打扮入時,西裝與高跟鞋踏著匆匆步伐穿梭在城市裡,華廈林立;走著走著,景色開始改變,越是接近舊城區差異就越大,油漆斑駁的矮房,倚坐在路邊的婦人臉上露出對生活困頓的無奈,兜售紙巾和口香糖的孩子,衣衫藍縷的老先生顫抖的伸出手,另一手還得吃力的佇著柺杖,好難忘記這些景象...
心揪著,我要自己加快腳步,不要回頭,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給錢,特別不能讓這些孩子覺得賺錢這麼容易,不能助長這好手好腳卻成天奢望人施捨的乞討行為,沒有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人心可以信任嗎?數不清多少次朋友告訴我,這都是假的,背後有一個集團正操縱著這些孩子,連蹲坐路旁婦人懷中嗷嗷待哺的嬰孩都可能是租來的。
我已經分不清楚是非真假,我不曉得面對這樣的狀況,我應不應該要幫忙他們,如果他們真的有需要呢?如果他們真的家中有人正生著重病?給與不給,如何取捨?朋友說,你別傻了,摩洛哥人沒有這麼單純的。一股深沈的悲哀,我說不上來。
有一個小女孩我一直忘不了他,我忘不了他每一次望著我的神情。
在因為工作接觸之前,我早已在市中心遇見他好幾次,手中總拿著口香糖,鼓鼓的口袋裡裝的是紙巾。
那一天,我和友人走在舊城區的商店前,準備前往港口午餐,一個小女孩靠了過來,纏著朋友,蓬頭垢面,神情煞是可憐,這是路邊兜售的物品的小孩慣用的伎倆,大家早已司空見慣,朋友一派輕鬆的說著摩洛哥話,準備打發這個小女孩,大概是看對我朋友起不了作用,轉頭過來開始對我發動攻勢,朋友對他說,你要說法文她才聽的懂,小女孩害羞的笑一笑,搖搖頭,表示他不會說法文。
同一個時間我注意到,女孩的脖子上有好大一片深深的疤痕,他說,是被火燒的。
後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Hanane,他六歲。
炎熱的七月,我們在音樂季的工作坊再次遇見。伊曼帶著五個孩子,正坐在草皮上塗鴉。Hanane認出我來,拉著我的衣角,這次他不要我買口香糖,也不要跟我兜售紙巾,他拿著他的塗鴉,開心的要讓我看,順便跟我要了一張白紙,指著桌上的明信片和音樂季的節目冊,禮貌的問我能不能拿。
之後孩子們留下欣賞舞蹈表演,表演結束後,突然間一位婦人衝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根木棒,唸唸有詞,朝著五個孩子中最大的那一位身上打下去,這一幕來的突然,還來不及制止,孩子們四處狂奔。
伊曼跟我解釋,那位婦人是其中一位小孩的媽媽(嘴裡又碎唸著,誰知道是不是冒牌媽媽),這些小孩都是鄰居、親戚,說穿了就是因為孩子們在工作坊停留太久,沒認真賺錢。
我無言了...
六歲的我,上幼稚園,搭娃娃車,衣食無缺;
六歲的他,在街頭兜售,就為了要活下來...
我想Hanane的願望或許很簡單,上學和朋友玩。
我在想我們的工作對於活在社會底層的百姓有多大的意義?或許連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棲身之所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奢侈的夢想,特別是卡薩布蘭加房地產的價格年年居高不下。
多少次,談到文化權的概念,是的,我同意這是基本人權的一環,可是都吃不飽了,哪有時間作夢?都吃不飽了,哪有時間上劇院?都吃不飽了,連學校都沒辦法去了,你要和我談古蹟嗎?
我是外國人,我不有錢。
人總是容易對不認識的事物感到害怕,對於陌生的事情容易有加油添醋的說辭。在台灣的經驗毫無無用武之地的情形下,對於陌生事物的不了解與害怕,嘗試了解與接觸的過程中的矛盾與障礙。
不曉得多少次,因為我這張外國人的臉龐,被店家哄抬價碼,反正你們外國人都很有錢。我說這個價位根本對你們來說就是小意思!
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你們外國人都很有錢。
實在讓人很無力,動不動就伸手要東要西的,連孩子都不例外,要糖果、要鉛筆、要吃的、喝的,基本原則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從他人身上榨取資源的可能性,而這麼一給就開始了給不完的深淵...
那是毫無掩飾的天性或是為了生存下來的手段?
人性本善,一次又一次被挑戰的信仰,也許善惡本身並不是關鍵,是環境的造就遠勝過人性的本質?物質的貧乏對照出對美好生活的渴望,我不忍責備,然而卻也給不起更多的可能。
摩洛哥式的溫暖
記得剛認識朋友H時,朋友H告訴我他自己一個人住在卡薩,他的家人都住在北部。然而每次去他家時他的堂弟總事也是在哪。
我告訴他:那麼你不是一個人住,你有室友。
H回答說:我是一個人住,我堂弟來和我住在一起。
我當下十分困惑,你這不是自打嘴巴嗎?!一個人住又和你堂弟住?這是哪們子的邏輯?但我也沒繼續與他爭辯,隨著時間,我漸漸明白,原來他堅持說他是一個人住,亦不是沒有原因的,基本上房租和水電都是由他負擔,他的堂弟算是固定訪客。
H溫和的笑著說,他是我的家人,我的東西就是他的東西,空間、衣服、襪子、鞋子、網路、食物、錢,只要我給的起,我的就是他的。
這對我來說,有點難以理解,我沒有和親戚們親近到如此的地步,來玩個幾天借住,常常來也都不是問題,只要時間許可都不成問題,可是常態性的住在我家,首先就得看看,現實面的考量。我才發現原來我可以現實到為所有的事情都加上一個數字。分享之於我的定義在精神層面上遠大過物質上的分享。這種談錢傷感情的狀況,在摩洛哥恐怕遠比華人社會更加敏感。
摩洛哥人的家庭觀,人與人之間的連結、微妙的家人關係,這樣溫暖的人情味,永遠展開的雙手,對於情感的認定。
我陶侃的回應H:那女朋友呢?H大笑了。
誰知道呢,畢竟穆斯林可以討四個老婆嘛...
這一年旅居摩洛哥的生活經驗,說不完也說不清。對自己而言不僅是一個夢想的實踐,工作、生命歷練上都是一個很棒的經驗。謝謝浩然基金會,最感謝的是我那讓我任性欲為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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