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是寫給浩然的最後一篇心得報告‧
雖然我著手此篇報告時立志將此報告寫成一份參考性高的專業文章,但隨著a.不斷看到其他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浩然志願者之見聞;b.不斷感受到香港這城市帶給我的衝擊,我感到自己的位置其實完全相異於在香港從事香港環境教育的工作者。
在蒐集WWF相關資料時,就已震驚於每年的經費數字,尤其當我想到台灣大多數的民間團體每年因為獲得十幾萬元的補助而滿懷欣喜,更覺錯亂。
接著,我一路讀著所有浩然的義工從各地傳回的工作報告,覺得自己與大家最大的不同是:其他人所處理和面對的都是「人」,無論是移工(如香港的芷嫻)、農業(如泰國的Kiwa)或貧窮(如埃及的盈竹),大家都是在跟當地民眾接觸。只有我在WWF,面對的議題是「大自然」,而弔詭的是:香港幾乎沒有傳統定義的大自然。
來到香港之後,對於跨國組織的豐富行政資源,相較於台灣自力更生的焦頭爛額,感觸更深。WWF於灣仔、中環、大埔元洲仔、米埔、海下灣、以及新設的北角,共六個辦事處工作。即使對香港不熟悉的人,聽到有六個辦事處,也知道它不容小覷吧?更厲害的是,它有一套內部電子訊息系統再加上不定時的跨部門會面,可以使它最短的時間內,發出最快的訊息,達到最好的工作效果。例如,要去抗議藍鰭吞拿魚 ,我們早上得知此新聞,中午就透過內部訊息系統集結,傍晚就在日本餐廳的大樓門口,舉著牌子、發送傳單、遞交抗議書,讓記者拍照了。
另外,跟著我的同事們去學校巡迴,看著精美的道具如北極熊衣服、布幕與特別製作的投影設備,甚至特別採購的廂型車(賓士的喔!)更是讓我嫉妒萬分。台灣哪個NGO可以有這樣的經費去設計製作採購如此品質精良的教學補助用具?
(與各學校合作的環保周專屬網頁,有小遊戲、碳足印計算器等)
(至各學校戲劇演出的服裝及布幕)
(設備:海洋中心的玻璃底船)
不僅羨慕WWF的教學補助如此充足精良,更羨慕工作環境如此之好,某種程度上是無虞地設計並實踐腦中的教案,加上效率良好的管理,各部門各司其職各安其分,這不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夢幻工作環境嗎?
奇異的是,當我持續專業的負責自己的工作,非常安全地待在一個安穩位置上時,幾乎不需要折衝,我卻發現自己離「自然環境」好遠。一方面,香港本身並沒有國際性的重要保育類動物,也沒有鬼斧神工的地貌,「自然」色彩已比較淡。另一方面,WWF對教育部門的期待是「新的教育方式」而不是「自然環境」,造成了我們工作重點就是思考知識如何傳達,而非環境。
於是,每天早上我起床隨著全香港人排成長長隊伍搭車,固定上班,看著大量表格,坐在電腦前,有某個片刻,連我自己也嚇一跳地,我雙眼濕潤的在心底最深處瘋狂思念著那個因為被國際網路歧視、忽略,也因此自由自在的台灣。我思念我們的爭執,我們的無力,我們在互相揭瘡疤的過程中學會的正義和愛。我們可以真實面對人與人。
然後,我竟逐漸開始懷疑這美好制度。我想,所謂良好的管理,它背後的基本價值就是效率與掌握,它所教導的是人要更努力,超越別人,走向成功的未來。但,人生在世,只是為了讓自己擁有更美好的生活嗎?
那麼不是人類的物種呢?甚至,那些不是我自己的其他族群呢?他們就不值得更美好的生活嗎?
於是我一會兒羨慕香港理性專業,過一會又懷念台灣熱情,在如此輾轉思量環境教育與劇場的脈絡中,其實最充滿我心的是無力感。
為什麼我一定要遇到緊緊相依的土地?
簡單描述我個人在香港的複雜又無力的心情後,接下來讓我再回到本文試圖分析的環境教育與劇場結合之思考。
如同前文所提及,教育劇場主要是指使用互動劇場手法,來幫助教育成果的過程。試圖在貌似沉悶的環境教育中,加入狀似活潑的劇場教育的手法和元素,使得學生們可以更深切的感受和討論嚴肅的環境議題。這樣的思考,和台灣大多數從事環境教育的工作者並無二致。
因為兩地都同樣碰到類似的困境:環境教育想要學生的參與,卻不知從何下手。傳統上,兩地皆是以教師為主導的知識傳授教育方式,強調正確答案,幾乎不鼓吹情感的認同。
兩地稍為不一樣的是,因為WWF的基本精神是與政府和商業團體保持肩並肩的合作關係,而不是抵抗行動,所以特別強調自己的科學專長可以好好使用商業團體的金錢來提供給政府政策制定意見,在此種彼此配合的狀態下,WWF的活動總是帶著一絲絲宣傳品的氣味。
請注意,此處我以宣傳品氣味來描述其活動,並非貶抑。如同上述的心情,我非常希望台灣的非政府組織也能有WWF讓工作人員們專業又可以各擅所長之風氣。WWF甚至有一個大約10人,專門負責募款的部門,還有專門負責公關宣傳的部門,得以迅速精確知道目標觀眾,因此WWF的活動幾乎沒有不「成功」的。所以如果我要說WWF所作為是不對的,那我根本什麼都不是了。資源豐富的WWF,除了足以提供大約一百個全職就業機會,還有人性化的工作環境,透明清楚的行政流程,這豈能不說是它的巨大貢獻呢?哪一個台灣的環境團體可達到這樣的成就呢?更何況,那的位置、那樣的高度,是許多台灣民間團體十分羨慕之處。
但我又想:若從事環境保護,是想達到這樣的高度,似乎並不需要劇場。
劇場,可以結合不同背景的人共同為一件事而付出,觀眾藉由參與過程,不但擁有了深刻的學習經驗,同時能思考如何行動,才是至關重要的。請容我再一次強調,通過強調劇場「參與」的面向,而不是「娛樂」,那才是劇場之於環境教育的重要之處,決不僅僅在於增加教案的活潑性。的確,劇場可以有效的活化短期教育方案,但若我們認為環境教育不僅是生態知識,而且還含有豐富的長期影響人類行為之潛力,那麼就不應該只是視劇場為有趣的手法、某種噱頭。
也就是說,環境問題傳達的不單純是環境的問題,而是人的世界。人要真的能了解來龍去脈、利弊得失,才能進而改變態度,那也才是環境教育要達到的。但在香港,先天的自然環境狹小再加上管理的觀念,所有的工作方式皆是試圖將最小資源發揮到最大最多。有效率幾乎成了唯一的價值判准,沒有時間忍受反覆的爭執。試舉一例。去年底香港環保署進行了「公眾諮詢」(public consultation),為未來的環境政策徵求公眾意見。如此行動乍看之下,政府展現十足誠心,願意傾聽民意。但仔細進入網頁中會發現,許多背景資料仍是英文,中文的部分又充滿了技術性詞彙。也未附上相關的法律條文或政策。其實法令資訊並不透明。其中諮詢的問題,也顯得籠統不清,例如其中一題:
"你是否贊成香港應加強與珠江三角洲地區合作,共同推動低碳發展,力爭成為中國其中一個最環保的城市?"
(資料來源:香港環境保護署http://www.epd.gov.hk/epd/tc_chi/climate_change/files/Climate_Change_Booklet_C.pdf)
想想這個問題的答案,有誰會不願意香港成為「最環保的城市」?或者是我自己因不明瞭當地社會脈絡而弄錯句意?以我粗淺的環境經驗,總覺得問題應該是設計成:如何成為最環保的城市?政府預計用哪些方法?可能造成的影響?個人層面、在地層面、全球層面?
此外,在諮詢所列的問題中,沒有一個提及香港政府將在中國大陸蓋核電廠,以確保香港用電無虞。所以,你必須是個有能力參與決策過程的人,才能對這份「公眾諮詢」發表意見。但再進一步想想看:香港居民真的會在意一座根本不蓋在香港的核電廠?而若是一個住在中國珠江三角洲旁邊的漁民,他們能用什麼方式來表達意見?他們知道自己的權益和影響嗎?
整個政府運作的大背景是如此,而對核電廠知情的WWF,它的應對方式是:「反對政府盲目增加核電」,並為此製作了一個網頁:
(WWF最大規模的反核行動是一人一信抗議政府。除了E-MAIL,另請導覽員在每個活動結束後,請學生簽名)
就沒有了。
如此的環境教育真的有辦法達成WWF所期待的:「讓小朋友長大後可以為保護環境出一分力」(WWF網頁語)? 為什麼完全忽略那些更容易受到環境影響的弱勢族群呢?
我相信我身旁的環境教育工作者,也早就意識到這樣的問題。在辦公室裡,平均年齡應該只有20多歲的畢業自港大科大的高級知識份子,不可能沒感受到所謂活潑有趣的教案其實對學生態度的毫無影響,也不可能不明白所謂的再生更新並不僅僅來自搭起新的教育中心或綠化恢復荒廢的土地,也不可能沒看見香港管理制度的對環境議題的侷限與無力。我相信,大家都是期待自己的知識足以為個人和社會帶來某種改變。
我相信,WWF的教育工作者,更一定明白,所謂的環境教育,或許不一定是自然解說,也不一定是環境保護,其實就是對土地、對家鄉的情感。環境教育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的小孩,其實也包括我們,去了解我們所在的這塊土地上的故事,串起人與土地的情感。
但事實上,當土地離人們生活遙遠,自然又在天邊,許許多多的陌生與無力,都可能使得所有人寧願不動,選擇停在現有位置。因為現有位置已經很好。改變可能只是帶來煩惱:
(此件T恤的標語是我逛維多利亞公園的春節年市時,公民黨議員余若薇的口號,頗感震撼。)
所以,經過適應、掙扎、無力,經濟拮据,種種糾結的心路旅程,我最後還是選擇離開香港,無關乎WWF的評價。單純只是因為那種面對面凝聚感情、對人開放思辯的劇場真正功能,在此沒有必要。
到底有多長的路?
本文應該結束在此,但我心底深處仍有著非常微弱的不甘心。在全世界極速往都市、管理、效率等觀念傾斜而去的趨勢中,理智上,我完全明白香港模式會是被稱頌追隨的。
這三個月的親身經驗,我無法否定WWF-HongKong的貢獻以及它的制度所帶給人們的安定感。更無法迴避自己在論及香港觀感時,有過於概略化之嫌。而此份報告囉囉嗦嗦地無法結束,是因為在情感上,以一個劇場工作者莫名的樂觀,我仍想要強調:縱然如此,我仍相信個人的力量,我相信,總有一天,總會有人,一心一意,想要追尋,想要親手碰觸到緊緊相依的土地。
於是我回台灣了‧
非主流台灣:最新公告
Welcome to the 2010 Guerilla Girls Blog! We are the Guerilla Girls! We are 13 Hao Ran Foundation volunteers (all females!) and we will soon get to deploy our wings in different countries of the world to work with various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and social movements as a way to reinforce social justice and solidarity. We wish to open communication and share our experience with the rest of the world, because we strongly believe that ‘ANOTHER WORLD IS POSSIBLE!’ Read More
2011年2月23日 星期三
WWF最後報告
2011年1月25日 星期二
an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pack
source: http://assets.wwfhk.panda.org/downloads/lolo_s_flying_journey_game_board.pdf
In this report, I try to write down what I have done so far at WWF-Hong Kong by explain an activity I participated: Lo Lo's Flying Journey.
Theater in Education (TiE) has a constantly evolving definition, as new strategies and objectives for using theatre as an educational tool emerge. Most define TiE as a general term that includes all the interactive theatre practices that help aid the educational process. Some of these processes include developing original scripts, using the performance of a play as a springboard for interacting with an audience and discussing important topics or themes, or theatre activities used to support classroom curriculum. In this sense, theatre in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EE) can be used in many ways. Educators can weave role plays and scenarios into their usual environmental activities to present a balanced view during the ensemble process (such as the seafood program of Ocean Park, in which an interpreter transformed into a fish man). Educators might also develop a theatre piece to use as the core of an education session (such as the drama section of Step). Well-developed theatre programmes may even take a full-length theatre piece on tour.
On the other hand, speaking generally,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can occur both inside and outside the classroom. The Mai Po Centre, Ocean Park and Wetland Park may be congregated together in a group as “Outdoor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that complement and expand classroom instruction. Among all these out-of-classroom educational activities, the outstanding point of Mai Po is its natural setting. Different form the Ocean Park and the Wetland Park where are somewhat artificial constructed, Mai Po offers a direct interaction with natural, rural, local and relatively pristine habitats. Although a field study based on wildlife is one of the most widely used and effective means of achieving high-quality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in schools across the world, it is still a unique opportunity in Hong Kong.
Having discussied what the TiE is and what the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wanted out from TiE, I will focus on the strength of the Mai Po Centre, in order to intergrate suitable theatrical activities for the program of Lo Lo’s Flying Journey.
The educational objectives should be clearly identified prior to working on a scene. The educational objectives of The Lo Lo’s Flying Journey would be:
(I don't know how to put a diagram on this blog...)
As the diagram shown above, The Lo Lo’s Flying Journey could be a multi-functional activity. In this multi-functional activity, I would like to try to put “linking” elements to connect the ideas and enhance the effectiveness based on the aspect of participation. Although “participation” is the most attractive and important point of TiE, many environmental educators found that it could be extremely difficult to apply on. The essential mistake is that it lacks of a trusting atmosphere as a group, between all students and between instructors and teachers when the role-play elements is imposed into a activity. Usually we used various methods of non-formal education (ice-breakers, trust, initiative games, forum theatre, discussions, reflection etc.). The aim is to build a trusting atmosphere within the group and to make participants more confident in their opinions, choices, and responsibilities. Read further to the second part of this paper for a practical guideline.
Warm-ups and ending games are added to help the students underst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mmigrant birds, local birds and human beings. In the section of warm up, this paper suggests some simple activities to warm up the body, develop concentration, and at the same time to build up connections with the briefing. In the section of ending, a revision activity is added to help the students to familiarize themselves with the characters in the journey, and hopefully, to understand how they can convey a message as a conservationist.
2011年1月10日 星期一
以「地方」為基礎的環境教育—從劇場參與的觀念來思考 (二)
但我只是一個稍有經驗的熱愛劇場之工作者,如何以一年的時間帶給專業龐大的WWF新刺激?
「教育劇場」(此處暫用此統稱,Theatre in Education, Drama in Education, or Applied theatre 或教習劇場,皆先包括在此詞之內),如同所有受歡迎且不斷發展的概念,它的定義也仍不斷發展,新的方式和目標持續在教育的實踐中翻新。無論如何,大多數定義都同意,教育劇場主要是指使用互動劇場手法,來幫助教育成果的過程。這些過程可以包括一些原創劇本,溝通商議的技巧,在發展中國家與觀眾互動和討論重要議題,或將戲劇活動用於支援教室課程。
在這個意義上說,戲劇在環境教育的應用也有許多方面。目前香港的許多環境教育機構也大致認識此手法,並導入教育項目中。導覽員可以編創角色、扮演和將案例納入其一貫的環保活動中,以交流討論的手法提出一個平衡的觀點,如在海洋公園的環保海鮮活動(其中一個導覽員變成漁夫)。導覽員也可能使用一齣小戲作為核心的教育活動(如WWF巡迴校園的STEP活動,最後一天以戲劇小戲做為結束)。若戲劇節目發展完整,甚至可能以此戲劇作品巡迴演出。
於是當新世紀開始,所有相關人士,彷彿受了催眠,毫不質疑的相信戲劇的魔力,尤其是在面臨那些被視為難以陳述的主題,如氣候變化,可持續發展,或替代能源資源,每個人都認為教育劇場的使用往往能使參與其中的人感同身受,進而在面臨又大又複雜的問題時知道如何抉擇。
我不否認劇場的確具有魔力。然而,當我逐步深入香港各個環境劇場的教案中,我開始發現,雖然劇場是娛樂,但創造一個愉快的和充滿想像力的節目,並非教育劇場唯一的力量。
更進一步說,如果我們同意,環境教育最終目的是提高人類的行為,而不是簡單地傳遞很多已知的知識,那麼才能我們真正體會為什麼戲劇會成為成千上萬的學校和教育機構首選的媒介。劇場與其他藝術的不同之處在於,它需要現場觀眾的參與,它不僅幕前幕後通力合作才能完成一齣戲,每場演出對在現場的觀眾也都是一個充滿活力的獨特的經驗。
反觀環境教育,雖然也是需要學生的參與,但傳統上,皆是以教師為主導的知識傳授教育方式,強調正確答案,並不鼓吹情感的認同。傳遞知識的確重要,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知識該是可以為個人和社會帶來幸福感,而不是回到家就關上門、考試完就再也事不關己。
劇場通過撞擊觀眾的心而觸動情緒(當然我指得是好的劇場),觀眾藉由在此過程中的參與,擁有了深刻的學習經驗,同時能行動,才是至關重要的。也就是說,通過強調劇場「參與」的面向,而不是「娛樂」,我更加確定劇場與環境教育的結合,決不僅僅在於增加教案的活潑性。的確劇場可以有效的活化短期教育方案,但我更試圖了解環境教育不僅是生態知識而且還含有豐富的長期影響人類行為之潛力。易言之,我對環境教育的思考,輔以劇場經驗的背景,逐漸以「環境參與」為中心,而非知識的有效傳遞。
如此的轉變並非我獨有,一些環境教育學者早已有所感受且試圖解決環境教育的孤立感。如「地方中心」的環境教育理念,便試圖以整體環境來連結和施用知識。這類「地方基礎」(place-based)的教育,也被稱為「社區為本的學校教育」(community-oriented schooling)、「生態教育」(ecological education)和「生物區域教育」(bioregional education)。強調連接到土地和歷史的重要性,同時也加強社區、學校、企業、和年輕人長者等等之間的連結,為了自己和也考慮遊客。 (註1)
「地方基礎」的教育方式,事實上,是環境教育面對全球化的新思維。例如,衛索貝爾強調,以地方的基本前提的教育是讓學生針對一個特定環境,對自己和對他們生活的世界的進一步了解(註2)。 揚伍德豪斯則指出,地方為基礎的教育,突顯個人類位置和關係、以及人和非人類是共同生活在一個地方,以建設一個可持續至未來的生態文化(註3)。
這樣地方中心的思考,置放回香港的脈絡,似乎是最可以解決科學本位所帶來的孤獨感。因為環境不僅於學生和教師之間存在,再生更新也並不僅僅來自搭起新的教育中心或綠化恢復荒廢的土地。藝術,戲劇,商業管理,再加上公共政策,新環境教育的思考,調解了教育工作者,商人,家庭主婦,青年和老人,一起去思考問題,研擬對策,並進而可能有所作為。大家都希望自己所生活之地方可以生生世世。
但稍許無奈的是,本文尚無法結束在這樂觀的嚮往中。WWF-Hong Kong以它完整龐大又運作完美的系統,短期內似乎無法轉變。原因極多,知識份子長期與地方的疏離,地方又對知識維持著高度敬重而未能真正發出自己聲音,許許多多的陌生與無力,都可能使得所有人不知如何改變,選擇停在現有位置。因為現有位置已經很好,讓我再回到開頭的思考:資源豐富的WWF,事實上且已經足以提供大約一百個全職就業機會,包括幫忙管理魚塘濕地的當地居民。這豈能不說是它對香港這「地方」的巨大貢獻呢?
註:
1. Woodhouse, Janice L. and Knapp, Clifford E. (2000) Place-based Curriculum and Instruction: Outdoor and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Approaches. ERIC Digest. EDO-RC-00-6. December.
2. Sobel, D. (2004). Place-based Education: Connecting Classrooms and Communities. Great Barrington, MA: The Orion Society
3.Woodhouse, J. (2001). Over the River & Through the 'Hood: Re-Viewing "Place" as Focus of Pedagogy. An Introduction. (EJ643738). Thresholds in Education, v27(n3), p1-5.
2011年1月5日 星期三
以「地方」為基礎的環境教育—從劇場參與的觀念來思考
在WWF-Hong Kong教育部門,一邊上班,一邊觀察,一邊找資料,使我--所謂劇場工作者--開始思考所謂環境教育的真正目的。
若就WWF的歷史脈絡而言,環境教育始自保護野生動物(那時人類獵殺珍奇動物巡迴展覽),再擴及自然環境(當發現都市的擴張影響動物的生存),至近來的全球暖化(當發現人類自己可能也無法在地球延續生命)。
在前期,無論是保護野生動物或是保護自然環境,都奠基在一種比較單純的「保護」心態及思考上。貪心謀利的人類獵捕動物,為了保護可愛珍稀的動物,所以我們必須將惡人繩之以法、以免動物被滅種。在如此的教育宣導下,某種「獵捕生物=不文明」的觀念,在不知不覺中隱隱然累積。此外,也許為了有效在各地立法,整戒惡行,WWF在世界各地都是力圖與當地政府或大型組織合作,試圖以最大的資源來進行環境保護。
在這樣的歷史淵源下,就我極個人且尚稱武斷的觀察來說,結果是形成了WWF在高層次的發言權上擁有極優勢的位置。
身為全球性的組織,必然是有一份由中心所規劃的全球性制度與策略,讓各地分部皆遵循。在此點上,WWF從1969年由英國赫胥黎爵士創立之後,所有的表現皆足以做為所有非政府組織的典範,它有一個由上而下訂定明確的目標,堅強的科學研究後盾,完善透明的行政資訊,使得它可以一直堅持地走下去,也走得十分長遠,難怪WWF本身足以被稱做是全世界最大也最久的環保團體。
承續著英國殖民經驗所帶來的國際連線,WWF-Hong Kong也是此地最大的環保團體,它長年幫香港政府管理最大的河口濕地,成功的經驗再加上政治上的驅近,逐漸成為中國華南地區的教育中心,僅是負責帶團導覽和策劃教案的專職人員就約有20人(這還不包括濕地管理人員),擔起每年來到濕地參與的三百團學生和教師之教育活動。
如此資源豐富又專業的環境教育團隊,但在地方的居民連結上,則,稍弱。舉我較熟悉的濕地為例,它位在一個常人不能進入的保護區。將大自然列為保護區,保護了紅樹林,繁盛了各式各樣生物,提供了一個豐富自然生態,雖然不知正在大力興建且被高度期待的港深高鐵將會如何影響,但保護區的法令的確已經成功阻絕了地產商的染指。
但是,凡事總是利弊皆有。在地狹人稠的香港,保護區的隔離色彩,竟使得它跟近在咫尺生活的人彷彿一點關係也沒有。
通常,一整班40位小朋友跟著學校來到保護區,聽著溼地的重要、候鳥的遷徙,接著到濕地走一圈,上車回家,結束。小朋友回到高樓的家和學校,生活裡不會有濕地也不會有候鳥。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當生命中沒有濕地也照常運作如常時,要如何明白濕地是不可或缺?
而每天與濕地朝夕相處的人,是附近的居民:一種是農漁民,另一種是別墅主人。農漁民靠養殖補魚為生,但所謂的養蝦和補魚卻是過去環保團體認為破壞環境的人為行動。更別提向來別墅的鋼筋混凝土在環境保護者中有多礙眼了。
濕地周遭的人對濕地不是毫無所感就是蘊含敵意,再加上圈離的保護心態,力圖倡導濕地重要性的科學和教育人員,就似乎無可避免的成為孤獨的鬥士。
或許這就是WWF開始思考與劇場結合之起因。
相對於圈離的環境教育,劇場活動顯然傾向溝通,試圖與觀眾交流。還有,劇場不僅存在於都市劇院中,街頭、或遙遠的鄉村,即使無文字的遠古時代,都可見劇場四處旅行,不斷演出交流的身影。
所以,當WWF-Hong Kong發覺自己已經處於某種以科學為中心的教育方式,而非真正的環境時,它期待劇場能在更互動的方式上助環境教育一臂之力。此外,目前也是個特別的時刻,香港的教育體制正在發生大變革。一方面,它從整個偏向英國的學制,改成與中國大陸一致;另一方面,所謂通識教育的概念,也開始在課程及考試中落實。教育劇場,成為教育當局力推的一項教學方法。
在如此的背景下,更不難明白為何WWF-Hong Kong希望我--所謂劇場工作者--能帶來新的刺激與元素。
(by阿嫄 待續)
2010年12月5日 星期日
世界熊貓
(WWF的熊貓,此識別標誌到處可見)
也許這樣天涯咫尺的感覺只有從小在台灣成長、且從未在國際公司工作的人才有:此刻墨西哥坎昆會議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之時,我發現WWF竟也是其中重要一員,而且英國的衛報為WWF開了一場Live線上問答。
這種確確實實和國際現實的親身接觸,是我參與WWF-Hong Kong最特殊的感覺。
客觀說來,WWF應該是蠻在地化了,這並非時勢所趨,而是一直如此,因為WWF所管理的都是一些在地議題。
茲先將目前觀察到WWF-Hong Kong的狀況,分項說明如下:
空間:WWF- Hong Kong在香港共有五個辦公空間:中環、灣仔、元洲仔、海下灣、米埔。中環是總部(若以大部分人熟悉的台北來比喻,中環就像是信義計畫區),灣仔是人力和會計部門(像是台北東區),元洲仔是教育部門(北投),但真正和民眾學生接觸的地方多在米埔和海下灣(淡水和貢寮)。米埔和海下灣皆位在交通極為不便之處,平常人若無事,根本不會、也無法前往。
人員:整個WWF-Hong Kong大約有一百位員工,最高位置的主管都是白人,下面所有的員工都是香港人。(但在書寫本文的同時,一位香港女性剛被晉升為CEO之一)
語言:所有的書寫(信件、通知、e-mail等等)都是以英文為唯一官方語言,但所有的對話(開會、討論、吃飯)都是廣東話,除非有外國主管在場。
溝通方式:五個辦公空間的聯繫主要是網路,一種結合e-mail的group系統,可以發開會通知、溝通時間、訂場地、行事曆等等等等。另外還有一個名為「Connect」的系統,可以跟全世界各地的WWF連繫,新進員工都要先上此網站登錄資料自我介紹,才算完成新訓。
工作項目:雖然最重要的工作應該是環境保護,但感覺上最受重視的是「募款」。
接下來請容我慢慢說明身在跨國大組織的感受。
首先當然是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行政管理方式。或許是我孤陋寡聞、或許是我從未進過大企業,但WWF的很多清楚透明的行政資訊,諸如薪水的層級、每年晉升的評等、補假方式,都在員工訓練時清楚說明。
若不會英文,就不可能在此擔任任何需要寫字的工作‧
目前我的工作時間是一週五天,大致如同上班族規律,早上九點上班、下午六點下班,搭配著一套完整的休假補假制度。
偶而會出去濕地或是學校,直接 參與教育課程。溼地的教育課程很相似於我們各保護區的導覽解說,我第一次參與實很驚訝解說完全都是由自己的員工全程一人負責,沒有像台灣常見的義工導覽員。後來才知香港很少義工制度,但相對的,香港的慈善募款卻極為發達完整。
若與浩然其它地區的志願者相較,除了我整個硬體環境是在(國際化的)天堂之外,就是我的工作比較沒有「人味」,此並非單指城市化的人們規律上班忙碌之感,而是WWF-Hong Kong的關注焦點真的不似倫敦泰國菲律賓或埃及中國的各組織, 多以農民或移工為主,WWF-Hong Kong的關注都是除了人以外的:老虎、黑面琵鷺、濕地或海洋。
最後,另一個有點相關卻也許無關的感想是:上一篇對WWF的觀察報告,所有資訊幾乎都來自網路,這一篇,則是實地報導。(另一位浩然義工思薇也有相關報導,請按連結多參考)
2010年11月3日 星期三
WWF Hong Kong
WWF,World Wildlife Foundation之縮寫,已改名為World Wildlife Fund for Nature,(據wiki上的資料)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NGO。
有多大呢?就以它們2009年的收入而言,是大約新台幣5,270,900,000(五十億,我也懷疑是不是自己算錯...但請看它們年度報告)。
當然,此組織絕不是因為富有而出名,許多目前我們耳熟能詳的環境議題,都是它們逐步倡議發展的,從1960年代成立初期的保護野生動物(之前的動物是被食用、賞玩、穿披、製成皮包)、到永續發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再到近年生態旅遊(Ecotourism),或者生態足跡水足跡(Ecological Footprint),等等等等。
基本上,WWF在全世界各地的運作就是以各種專案和議題不斷持續,每年有以瑞士總部為中心的全球計畫目標,亦有各地因應自然環境不同而推動的計畫。如此集中議題、同時又讓各地擁有獨立運作的空間,使得WWF可以在雪白冰天如北極、多彩海域如珊瑚大三角(Coral Triangle)、權力中心如聯合國、遙遠邊陲如柬埔寨,皆擁有一定的影響力。連WWF自己都驕傲的宣稱,每一個時刻,它們都同時有超過1300個專案計畫在進行(這個數目我應沒看錯,因為標題的字非常大)。
就我即將赴任的香港分會而言,是在1981年成立,屬於擁有獨立運作能力的分會。就整個大陸來看,WWF也是同年前後進入中國,是全世界第一個受中國政府邀請來華開展保護工作的國際非政府組織。直到1996年,WWF才正式成立北京辦事處,但此後很快地陸續在八個城市建立了辦公室。
背景大致介紹完畢,以下整理幾則有趣的訊息。
第一則跟香港分會最相關。因為「濕地保育」一直是WWF的主要工作,而香港政府也早在二十餘年前就將濕地委託WWF管理,前幾年香港政府開放自然保育與房地產商合作開發,WWF因擁有最多濕地,而成為香港的「濕地大王」。
第二則是跟摔角協會相關,或許很多人已聽過這個國際新聞。在2000年時, WWF在英國法院狀告「世界摔角聯合會」(World Wrestling Federation Entertainment),認為摔角組織惡意使用同樣的縮寫WWF,尤其是在網域的名稱和銷售方面。判決結果非常有利於環保組織WWF,於是摔角組織只得改名,從WWF.com到WWE.com(World Wrestling Entertainment),同時還推出了具有暗示性的“get the 'F' out”的大規模行銷活動。
第三則是2009年在柬埔寨,一份WWF研究報告指出,受到湄公河流域殺蟲劑,汞和其他有毒污染物含量增加的影響,因此從2003年年以來,珍貴的伊河海豚只剩下大約64到76只。當這份報告發表了,當地保護動物委員會的主席Touch Seang Tana,生氣得跳出來指責說,WWF一切其實是為了增加募款。他稱WWF的報告不科學的,歪曲湄公河狀況,有害的柬埔寨政府。但這件事似乎後來是不了了之,Touch Seang Tana最後也沒有要求WWF未散播假消息付出任何賠償,他也未作出任何試圖阻止WWF在柬埔寨的工作
世界自然基金會因其黑白兩色的大熊貓標識也擁有極高知名度,連香港辦公室的人力資源部告訴我:「這標誌的辨識度世界排名第六,所有對外的使用都要小心謹慎。」這標誌據說是創辦人設計的,可能跟當年熊貓的稀奇外貌,不但具有神祕感也頗有野生動物保育的象徵意義吧。
早在1968年,WWF英國就曾經召集披頭四這些表演者,一同出了一張保護地球的唱片。
也長期與音樂劇的作家合作,創作以環保為主題的兒童音樂劇。
2009年的影后李冰冰,擔任「地球一小時」大使。
菲律賓的WWF也發行了一張音樂專輯,邀請當地藝術家唱出環境的聲音。
一則又一則,我搜尋了好多天的相關資料,面對網路上無盡地關於WWF訊息和歷史,不知為何,感覺如此的浮面又摸不著邊際,它到底是如何長成如今這般模樣呢?它彷彿變形金剛似的巨大又靈活的生命體,就是它迎接世界的最佳方式嗎?如此龐大的國際組織,又要如何對它們近年最大目標:「生物多樣性」做出貢獻?這些問題的答案,將會是來自小小台灣島上的我的功課。